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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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馬家, 老太太宋雅是知道宋靜姝今天出門了的，只是不知道人去了哪，她現在住的這棟房子人少, 也清凈，多了宋靜姝與薛衛冬，老人家心情非常好。
五點多的時候，老太太聽到傭人來匯報說是宋靜姝回來了。
還以為今天得自己一個人吃飯的老太太立刻讓女傭攙扶著自己走向大門。
華國人喜歡住接地氣的大房子, 所以這棟房子的占地面積還挺大。
“姑奶奶, 您今天氣色看著不錯。”
宋靜姝跨進門就見到老太太, 笑著攙扶了過去。
把人攙扶住後, 就讓之前攙扶宋雅的傭人去通知廚房準備開餐, 五點多了，她中午跟薛衛冬都沒吃什麽，這會肚子都快餓扁。
而且老太太年紀大了，每天的飲食也是少食多餐，肯定也餓了。
宋雅比張正軍的老娘還大十多歲, 今年快八十了。
這個年紀的老人在這個時代可算是長壽。
“靜姝，自從見到你, 我這心情跟氣色那是越來越好，好得我都想跟你一起回國了。”宋雅的丈夫已經過世，再過幾年她就八十，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宋靜姝聽到老太太的話卻不知道怎麽回答。
要是老太太想回祖國去看看, 她當然歡迎, 問題就出在再過幾年國內就會進入十年時期，宋靜姝敢肯定, 十年時期必定會到來。
那時候老太太要是待在國內，他們不一定護得了對方。
馬德福出國前的家世不僅不錯, 他還是海峽那邊的軍官，高級軍官，有著這樣的背景，十年期間要是運氣不好，宋雅絕對會受牽連。
“姑奶奶，您舍得家裏那些孝順的兒孫嗎？”
宋靜姝不能明著拒絕。
如果宋雅能活到一百歲，那時候我們國家正出於改革開放時期，回國將不會受到什麽牽連。
“有什麽舍不舍得的，孩子都成家立業，孫輩們也都有著他們年輕人的生活，我一個老太婆，這輩子對子女已經沒有什麽遺憾，唯一的遺憾就是……”
宋雅說到這，眼裏泛起了淚水。
這是想家了，想娘家。
宋靜姝不忍心讓一個老人失望，想了想，說道：“姑奶奶，我表哥在港城，我讓他在港城給您買套房子，有空的時候您回大陸看看，平時也可以在港城生活。”
宋雅看了一眼跟在宋靜姝身後不遠，但刻意避開兩人對話的薛衛冬，小聲問道：“我聽說國內對歸國的人員很優待啊？”
可她剛剛怎麽覺得宋靜姝不太想讓自己回去。
宋雅的話都問到這份上了，宋靜姝雖然有些東西不能說，但有些還是能說的，“姑奶奶，國內的環境跟國外不一樣，我擔心你回去後過不習慣。”
“你們能過得好，我就沒有什麽不習慣的。”
老太太自從見到宋靜姝，是鐵了心想回去。
宋靜姝認真打量宋雅，快八十的老人，不管是臉上，還是手上，都有了一些獨屬於老年人的老年斑。
很清晰。
整體來說，老太太保養得不錯，但還是能看出衰老。
“姑奶奶，您要是真想回去，您得跟表叔商量商量，讓家裏選出個孫輩陪您一起，這樣我才敢帶您回去。”
宋靜姝是笑著說這話的，但內心深處卻有一絲酸楚。
她突然想起了某種說法。
那就是老人在年紀很大後，如果一定要回家，回生養她的地方，可能離老人的大限也就不遠了，既然如此，她就不能阻止。
大不了要是虛驚一場，66年以前她想辦法再把老人送出來。
老太太一聽宋靜姝同意自己回國，立刻笑得像個孩子，“靜姝，你放心，我早就跟你表叔說過想回國，你要是不來，我自己也是要回去的。”
宋靜姝立刻就明白為什麽組織上一找到宋雅，老太太二話不說就答應幫忙。
看來老太太是真的早就想回家。
“姑奶奶，歡迎您回去。”宋靜姝放下了所有的顧忌。
今天的晚飯不僅宋雅吃得非常滿意，宋靜姝也吃得開心，兩人加上一個薛衛冬，飯桌上不僅歡聲笑語，還有聊不完的話題。
首都，張正軍就沒有宋靜姝這麽愜意了。
接到命令，他就在思考怎麽才能拿到殘本筆記，這任務太難了。
格雷西為了一看筆記，能跟我們國家交換談判，就說明筆記在格雷西那裏可能比交出來的解藥還要重要。
羅蘭用了一年的時間都偷不出解藥，短短時間裏，他對於拿到筆記一點底都沒有。
“正軍同志，你這麽是怎麽了？”
林婉柔剛好來打聽宋靜姝的回覆，就看到有點神不守舍的張正軍。
“靜姝的意思是我們明天就能拿到梁同志的遺體。”張正軍是不會把任務的內容告知林婉柔的。
因為有危險。
“太好了。”
林婉柔終於放心。
“拿到梁弘深同志的遺體，我們會火化，骨灰更容易帶回去。”張正軍接著交代情況，“火化的事我們不用操心，有羅蘭幫忙處理。”
張正軍對於羅蘭的辦事能力還是放心的。
這人自從跟宋靜姝合作，就非常誠心，這幾天不僅跑進跑出幫忙，還利用他自己的渠道收集了不少當年那批從皇宮流落出來的古物。
羅蘭在用實際行動來表達對宋靜姝的感謝。
自從跟宋靜姝合作，他就一直在獲得利益，當然要投桃報李。
越是聰明的人就越明白誠信的重要性。
林婉柔見不用自己操心，也松了一口氣，她對Y國不熟悉，真要處理起事情來估計會手忙腳亂，“張同志，時間不少，早點休息。”
“林同志，早點休息。”
張正軍目送林婉柔回房。
羅蘭給他們安排的房子很大，不管是做什麽都方便。
等見不到林婉柔的身影，張正軍才去找羅蘭，要想拿到格雷西的東西，必定是少不了羅蘭的。
羅蘭此時正躺在床上暢想著今後的愜意生活，就聽到了敲門聲，家裏傭人不會這麽敲他的門，立刻就猜到可能是張正軍找自己有事。
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羅蘭趕緊打開了房門。
“出去說。”
張正軍沒打算進羅蘭的房間。
不管什麽時候，個人的房間都屬於私密性最強的地方，沒有必須進門的理由，一般都不會進別人的房間。
“走，去院子裏說。”
羅蘭沒有什麽要收拾的，拉上房門就引著張正軍到了院子一角。
這套房子已經離開他快有一年了。
還是進入家族核心後才能再次擁有了這套房子，羅蘭對於這套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無比熟悉，最清楚哪裏說話不會被偷聽了去。
“張，是有事需要我幫忙嗎？”
羅蘭跟張正軍在華國的時候就熟悉，這次摒棄前嫌合作，很是上心。
“能帶我去你叔叔家嗎？”
張正軍不確定筆記殘本被格雷西藏在哪，最先要檢查的一定是對方的住所。
“我叔叔一定會發現，他房間裏有很多暗記。”羅蘭有點心驚，他對他這個叔叔是真的比較害怕。
“你不用進門，我進去就行。”
張正軍沒有為難羅蘭。
羅蘭神情變化了好一會，但想到自己的小命還捏在宋靜姝的手裏，最終不得不點了點頭。
然後兩人就趁著夜色迅速往格雷西的家而去。
羅蘭的家離格雷西的家並不算遠，張正軍他們並沒有開車，而是走路去的，還沒靠近，羅蘭的速度就降下來。
“我叔叔家周邊防守很嚴密，有不少人在暗中守護，你要想不被人發現，最好小心點。”
羅蘭小聲提醒後，伸手指了一個房屋拐角的位置，有更輕的聲音說道：“哪裏就有看守的人，你小心看，就能看到人。”
張正軍慶幸自己叫了羅蘭來，不然還真容易大意。
這個位置離格雷西的家還挺遠，他都沒想到這麽遠就布置了崗哨。
羅蘭又跟張正軍指點出幾個位置藏得有崗哨後就不再前進，打手勢讓張正軍自己去，他可不能讓他叔叔知道自己大晚上偷偷摸摸去做賊。
張正軍見格雷西的家已經離得不遠，打手勢讓羅蘭先回去。
然後在周邊小心偵察了一圈，找了個最合適的位置突圍進了格雷西的家。
格雷西的家是有傭人的。
傭人平時打掃房間，照顧主人的起居，盡職盡責做到一個傭人的義務。
張正軍已經提前跟羅蘭打聽過房子的布局，最先去的是格雷西的書房。
一進書房，從來不信鬼神的張正軍居然有種毛骨悚然之感，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緩了好一會才看清楚書房裏的情況。
各種瓶瓶罐罐不少。
咋一看，沒看出異常，但認真一看，才看清楚那些瓶瓶罐罐裏裝著的都是各種人體器官。
張正軍的臉差點都綠了。
難怪他覺得陰森，這間書房裏藏了不少人體組織，不陰森才怪。
這一刻的張正軍腦子裏突然歪了一下思緒。
謝雲崢跟格雷西一樣是研究人員，家裏不會也……剛這麽一想，張正軍就想給自己兩巴掌，想什麽呢，謝雲崢研究的是武器，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怎麽可能跟格雷西這種瘋子一樣。
張正軍懺悔幾秒鐘，註意力開始集中在找尋上。
殘本筆記，是書，絕對不會放在瓶瓶罐罐裏，也不會被什麽不好的液=體包裹，帶著這種想法，張正軍把格雷西的書房仔細搜查了一遍。
就連保險箱也被他打了開來。
格雷西的保險箱裏有不少有價值的東西，但絕對沒有殘本筆記，也就是說殘本筆記並沒有放在書房。
張正軍沒敢翻看保險箱裏的那些東西，小心關上保險箱後，他又去了格雷西的臥室查看。
一頓忙碌下來，快天亮也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
張正軍最後無奈地看了一眼格雷西的家，然後趁著黎明前的黑暗回到了羅蘭家。
一晚上沒睡，他洗把臉就趕緊躺下休息。
天亮後還有事。
羅蘭是知道張正軍什麽時候回來的。
作為優秀的軍人，軍人的警惕與本能都是在的，感覺到是張正軍回來，羅蘭翻了個身又睡了，不管張正軍在找什麽，他完全不想知道，也不想參與。
早上八點，所有人不僅都起來了，還吃好了早餐。
一大早，六點，羅蘭就接到電話說是今天可以去實驗室領梁弘深的遺體，為什麽不是送出來，因為這具遺體不適合移動。
來接羅蘭他們去實驗室的是情報部門的人。
張正軍在格雷西的家裏沒有找到殘本筆記，就已經有了探一探實驗室的想法，得了進實驗室領梁弘深遺體的機會，他很珍惜。
這是張正軍與林婉柔第一次進入Y國國家級別的實驗室，白色的墻，白色的大褂，看著跟醫院有點相似，但氣氛卻又不同。
每個行走在裏面的人都行色匆匆，就算是看到張正軍幾人，也沒有人多看一眼。
張正軍留心著實驗室裏的所有情況。
這裏雖叫做實驗室，但比國內的研究所還要大很多，無數建築物，人也非常多。
“你們要的人在一號存儲房間，給你們五分鐘確認，確認無誤後，我們會幫你們把遺體火化，但是屍骨得你們自己收斂。”
帶張正軍他們來的人站在一扇緊閉的門前說完這番話，就讓開了位置。
看著緊閉的門，林婉柔突然有種近鄉情怯感。
她害怕推開這扇門見到的面目全非的師兄，也擔心自己承受不住親眼看到師兄遺體的楚痛。
“婉柔，要不，我先進去看一眼？”
張正軍主動幫忙。
至於羅蘭，則站在一邊，不打算一起進，他跟梁弘深可沒什麽關系，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宋靜姝的命令，檢查遺體這種事，他不參與。
林婉柔原本還挺猶豫，張正軍一開口，她反而平靜下來。
“我能行。”
不管遇到什麽，都得親自去面對。
說完這句話，她就打開了房門。
門一開，除了能看到房間很小，還能感覺到室內的溫度很低，一張單人床孤零零地停靠在房間的中間，上面覆蓋著白布。
“師兄。”
林婉柔沒有看到人，但感覺到床單下就是師兄。
“進去檢查。”
張正軍沒有進門，而是讓林婉柔進去。
這房間一看就具有制冷效果，他們不能一起進去，都進去了，要是出了意外，就沒有人照應，所以張正軍只讓林婉柔進去。
林婉柔來認的是人，也是告別。
聽到張正軍的提醒，林婉柔穩了穩心境，快步走了進去，他們只有五分鐘的認人時間，不能浪費任何一秒。
掀開床單，林婉柔終於看到了梁弘深的臉。
慘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可見死亡時間已經很久。
林婉柔所有的猜想在親眼看到人後全部消失，她迅速冷靜下來。
作為學醫的人員，看遺體比一般人能看出更多的問題。
幾秒鐘的功夫，林婉柔就察覺到了異常。
抓著床單的手有點顫抖，但她最終還是用力掀開了床單。
床單被掀開，露出了梁弘深全部遺體。
一眼看去，好似沒有問題，但只要看向遺體裸露在外的肌膚，就能看到無數密密麻麻的縫合，這才是為什麽等了這麽久才能等到遺體的原因。
“師兄！”
林婉柔再也控制不住情緒。
她不知道師兄這樣的傷是生前留下，還是死後才有的，但不管是生前還是生後，都讓她知道梁弘深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淚水模糊了林婉柔的雙眼。
她沒有做什麽過激的行為，一聲泣血的呼叫後就是長久的站立。
背脊挺得很直。
張正軍早就猜到了這種情況，雖然沒有看到梁弘深遺體的樣子，但林婉柔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時間快到了，你要去看一眼嗎？”
帶張正軍他們來的人神情很平淡，好似梁弘深的慘樣是正常的。
張正軍從對方的反應中猜到這座實驗室一定還有更多這樣的事。
“婉柔，時間到了，回來吧。”
張正軍沒有進門，而是讓林婉柔出門。
半分鐘後，林婉柔神情平靜地走了出來，就連臉上的淚也都擦幹凈，要不是眼角還殘留紅痕，還真沒有人看出她剛剛跟未婚夫的遺體進行了告別。
羅蘭多看了林婉柔一眼，但也沒有說什麽。
領張正軍他們來的人帶著幾人進門，把梁弘深的遺體推了出來，遺體路過張正軍的身邊時，張正軍也看清楚了遺體上那些還帶著線頭的縫合痕跡。
第一時間，他伸出手握住了林婉柔的手。
林婉柔的手不像她的外表那麽平靜。
冰冷，帶著顫抖。
“走。”
張正軍為了確保梁弘深的遺體不會被調換，一定要跟著親眼見到遺體進入火化爐。
三個小時後，張正軍與林婉柔帶著手套親自收斂了梁弘深的屍骨。
快一千度的高溫，讓遺體成了一堆完整的白骨。
這些白骨稍微一用力就變成細膩的粉末。
用了一個多小時，張正軍他們才把梁弘深同志的所有遺骨裝進骨灰盒，然後兩人在羅蘭的陪同下，回到了羅蘭家。
夜幕降臨，當張正軍準備出門時，一開門就看到了林婉柔。
“我跟你一起去。”
林婉柔一身輕便的裝束，就連頭發也緊緊困紮好。
張正軍不知道怎麽拒絕，但也知道不方便帶對方一起去，在沒法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他更沒法保證林婉柔的安全。
“我有藥。”
林婉柔從衣服裏拿出一瓶紅色的藥給張正軍看。
“實驗室有獨立的制冷通風系統，只要把這藥投進去，一個小時後，藥性就能通過通風系統傳遍整個實驗室。”她是有備而來。
“走。”
張正軍立刻同意林婉柔跟隨。
因為他們都想給梁弘深同志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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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家, 老太太宋雅是知道宋靜姝今天出門了的，只是不知道人去了哪，她現在住的這棟房子人少, 也清凈，多了宋靜姝與薛衛冬，老人家心情非常好。
五點多的時候，老太太聽到傭人來匯報說是宋靜姝回來了。
還以為今天得自己一個人吃飯的老太太立刻讓女傭攙扶著自己走向大門。
華國人喜歡住接地氣的大房子, 所以這棟房子的占地面積還挺大。
“姑奶奶, 您今天氣色看著不錯。”
宋靜姝跨進門就見到老太太, 笑著攙扶了過去。
把人攙扶住後, 就讓之前攙扶宋雅的傭人去通知廚房準備開餐, 五點多了，她中午跟薛衛冬都沒吃什麽，這會肚子都快餓扁。
而且老太太年紀大了，每天的飲食也是少食多餐，肯定也餓了。
宋雅比張正軍的老娘還大十多歲, 今年快八十了。
這個年紀的老人在這個時代可算是長壽。
“靜姝，自從見到你, 我這心情跟氣色那是越來越好，好得我都想跟你一起回國了。”宋雅的丈夫已經過世，再過幾年她就八十，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宋靜姝聽到老太太的話卻不知道怎麽回答。
要是老太太想回祖國去看看, 她當然歡迎, 問題就出在再過幾年國內就會進入十年時期，宋靜姝敢肯定, 十年時期必定會到來。
那時候老太太要是待在國內，他們不一定護得了對方。
馬德福出國前的家世不僅不錯, 他還是海峽那邊的軍官，高級軍官，有著這樣的背景，十年期間要是運氣不好，宋雅絕對會受牽連。
“姑奶奶，您舍得家裏那些孝順的兒孫嗎？”
宋靜姝不能明著拒絕。
如果宋雅能活到一百歲，那時候我們國家正出於改革開放時期，回國將不會受到什麽牽連。
“有什麽舍不舍得的，孩子都成家立業，孫輩們也都有著他們年輕人的生活，我一個老太婆，這輩子對子女已經沒有什麽遺憾，唯一的遺憾就是……”
宋雅說到這，眼裏泛起了淚水。
這是想家了，想娘家。
宋靜姝不忍心讓一個老人失望，想了想，說道：“姑奶奶，我表哥在港城，我讓他在港城給您買套房子，有空的時候您回大陸看看，平時也可以在港城生活。”
宋雅看了一眼跟在宋靜姝身後不遠，但刻意避開兩人對話的薛衛冬，小聲問道：“我聽說國內對歸國的人員很優待啊？”
可她剛剛怎麽覺得宋靜姝不太想讓自己回去。
宋雅的話都問到這份上了，宋靜姝雖然有些東西不能說，但有些還是能說的，“姑奶奶，國內的環境跟國外不一樣，我擔心你回去後過不習慣。”
“你們能過得好，我就沒有什麽不習慣的。”
老太太自從見到宋靜姝，是鐵了心想回去。
宋靜姝認真打量宋雅，快八十的老人，不管是臉上，還是手上，都有了一些獨屬於老年人的老年斑。
很清晰。
整體來說，老太太保養得不錯，但還是能看出衰老。
“姑奶奶，您要是真想回去，您得跟表叔商量商量，讓家裏選出個孫輩陪您一起，這樣我才敢帶您回去。”
宋靜姝是笑著說這話的，但內心深處卻有一絲酸楚。
她突然想起了某種說法。
那就是老人在年紀很大後，如果一定要回家，回生養她的地方，可能離老人的大限也就不遠了，既然如此，她就不能阻止。
大不了要是虛驚一場，66年以前她想辦法再把老人送出來。
老太太一聽宋靜姝同意自己回國，立刻笑得像個孩子，“靜姝，你放心，我早就跟你表叔說過想回國，你要是不來，我自己也是要回去的。”
宋靜姝立刻就明白為什麽組織上一找到宋雅，老太太二話不說就答應幫忙。
看來老太太是真的早就想回家。
“姑奶奶，歡迎您回去。”宋靜姝放下了所有的顧忌。
今天的晚飯不僅宋雅吃得非常滿意，宋靜姝也吃得開心，兩人加上一個薛衛冬，飯桌上不僅歡聲笑語，還有聊不完的話題。
首都，張正軍就沒有宋靜姝這麽愜意了。
接到命令，他就在思考怎麽才能拿到殘本筆記，這任務太難了。
格雷西為了一看筆記，能跟我們國家交換談判，就說明筆記在格雷西那裏可能比交出來的解藥還要重要。
羅蘭用了一年的時間都偷不出解藥，短短時間裏，他對於拿到筆記一點底都沒有。
“正軍同志，你這麽是怎麽了？”
林婉柔剛好來打聽宋靜姝的回覆，就看到有點神不守舍的張正軍。
“靜姝的意思是我們明天就能拿到梁同志的遺體。”張正軍是不會把任務的內容告知林婉柔的。
因為有危險。
“太好了。”
林婉柔終於放心。
“拿到梁弘深同志的遺體，我們會火化，骨灰更容易帶回去。”張正軍接著交代情況，“火化的事我們不用操心，有羅蘭幫忙處理。”
張正軍對於羅蘭的辦事能力還是放心的。
這人自從跟宋靜姝合作，就非常誠心，這幾天不僅跑進跑出幫忙，還利用他自己的渠道收集了不少當年那批從皇宮流落出來的古物。
羅蘭在用實際行動來表達對宋靜姝的感謝。
自從跟宋靜姝合作，他就一直在獲得利益，當然要投桃報李。
越是聰明的人就越明白誠信的重要性。
林婉柔見不用自己操心，也松了一口氣，她對Y國不熟悉，真要處理起事情來估計會手忙腳亂，“張同志，時間不少，早點休息。”
“林同志，早點休息。”
張正軍目送林婉柔回房。
羅蘭給他們安排的房子很大，不管是做什麽都方便。
等見不到林婉柔的身影，張正軍才去找羅蘭，要想拿到格雷西的東西，必定是少不了羅蘭的。
羅蘭此時正躺在床上暢想著今後的愜意生活，就聽到了敲門聲，家裏傭人不會這麽敲他的門，立刻就猜到可能是張正軍找自己有事。
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來，羅蘭趕緊打開了房門。
“出去說。”
張正軍沒打算進羅蘭的房間。
不管什麽時候，個人的房間都屬於私密性最強的地方，沒有必須進門的理由，一般都不會進別人的房間。
“走，去院子裏說。”
羅蘭沒有什麽要收拾的，拉上房門就引著張正軍到了院子一角。
這套房子已經離開他快有一年了。
還是進入家族核心後才能再次擁有了這套房子，羅蘭對於這套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無比熟悉，最清楚哪裏說話不會被偷聽了去。
“張，是有事需要我幫忙嗎？”
羅蘭跟張正軍在華國的時候就熟悉，這次摒棄前嫌合作，很是上心。
“能帶我去你叔叔家嗎？”
張正軍不確定筆記殘本被格雷西藏在哪，最先要檢查的一定是對方的住所。
“我叔叔一定會發現，他房間裏有很多暗記。”羅蘭有點心驚，他對他這個叔叔是真的比較害怕。
“你不用進門，我進去就行。”
張正軍沒有為難羅蘭。
羅蘭神情變化了好一會，但想到自己的小命還捏在宋靜姝的手裏，最終不得不點了點頭。
然後兩人就趁著夜色迅速往格雷西的家而去。
羅蘭的家離格雷西的家並不算遠，張正軍他們並沒有開車，而是走路去的，還沒靠近，羅蘭的速度就降下來。
“我叔叔家周邊防守很嚴密，有不少人在暗中守護，你要想不被人發現，最好小心點。”
羅蘭小聲提醒後，伸手指了一個房屋拐角的位置，有更輕的聲音說道：“哪裏就有看守的人，你小心看，就能看到人。”
張正軍慶幸自己叫了羅蘭來，不然還真容易大意。
這個位置離格雷西的家還挺遠，他都沒想到這麽遠就布置了崗哨。
羅蘭又跟張正軍指點出幾個位置藏得有崗哨後就不再前進，打手勢讓張正軍自己去，他可不能讓他叔叔知道自己大晚上偷偷摸摸去做賊。
張正軍見格雷西的家已經離得不遠，打手勢讓羅蘭先回去。
然後在周邊小心偵察了一圈，找了個最合適的位置突圍進了格雷西的家。
格雷西的家是有傭人的。
傭人平時打掃房間，照顧主人的起居，盡職盡責做到一個傭人的義務。
張正軍已經提前跟羅蘭打聽過房子的布局，最先去的是格雷西的書房。
一進書房，從來不信鬼神的張正軍居然有種毛骨悚然之感，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他緩了好一會才看清楚書房裏的情況。
各種瓶瓶罐罐不少。
咋一看，沒看出異常，但認真一看，才看清楚那些瓶瓶罐罐裏裝著的都是各種人體器官。
張正軍的臉差點都綠了。
難怪他覺得陰森，這間書房裏藏了不少人體組織，不陰森才怪。
這一刻的張正軍腦子裏突然歪了一下思緒。
謝雲崢跟格雷西一樣是研究人員，家裏不會也……剛這麽一想，張正軍就想給自己兩巴掌，想什麽呢，謝雲崢研究的是武器，是利國利民的大事，怎麽可能跟格雷西這種瘋子一樣。
張正軍懺悔幾秒鐘，註意力開始集中在找尋上。
殘本筆記，是書，絕對不會放在瓶瓶罐罐裏，也不會被什麽不好的液=體包裹，帶著這種想法，張正軍把格雷西的書房仔細搜查了一遍。
就連保險箱也被他打了開來。
格雷西的保險箱裏有不少有價值的東西，但絕對沒有殘本筆記，也就是說殘本筆記並沒有放在書房。
張正軍沒敢翻看保險箱裏的那些東西，小心關上保險箱後，他又去了格雷西的臥室查看。
一頓忙碌下來，快天亮也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
張正軍最後無奈地看了一眼格雷西的家，然後趁著黎明前的黑暗回到了羅蘭家。
一晚上沒睡，他洗把臉就趕緊躺下休息。
天亮後還有事。
羅蘭是知道張正軍什麽時候回來的。
作為優秀的軍人，軍人的警惕與本能都是在的，感覺到是張正軍回來，羅蘭翻了個身又睡了，不管張正軍在找什麽，他完全不想知道，也不想參與。
早上八點，所有人不僅都起來了，還吃好了早餐。
一大早，六點，羅蘭就接到電話說是今天可以去實驗室領梁弘深的遺體，為什麽不是送出來，因為這具遺體不適合移動。
來接羅蘭他們去實驗室的是情報部門的人。
張正軍在格雷西的家裏沒有找到殘本筆記，就已經有了探一探實驗室的想法，得了進實驗室領梁弘深遺體的機會，他很珍惜。
這是張正軍與林婉柔第一次進入Y國國家級別的實驗室，白色的墻，白色的大褂，看著跟醫院有點相似，但氣氛卻又不同。
每個行走在裏面的人都行色匆匆，就算是看到張正軍幾人，也沒有人多看一眼。
張正軍留心著實驗室裏的所有情況。
這裏雖叫做實驗室，但比國內的研究所還要大很多，無數建築物，人也非常多。
“你們要的人在一號存儲房間，給你們五分鐘確認，確認無誤後，我們會幫你們把遺體火化，但是屍骨得你們自己收斂。”
帶張正軍他們來的人站在一扇緊閉的門前說完這番話，就讓開了位置。
看著緊閉的門，林婉柔突然有種近鄉情怯感。
她害怕推開這扇門見到的面目全非的師兄，也擔心自己承受不住親眼看到師兄遺體的楚痛。
“婉柔，要不，我先進去看一眼？”
張正軍主動幫忙。
至於羅蘭，則站在一邊，不打算一起進，他跟梁弘深可沒什麽關系，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宋靜姝的命令，檢查遺體這種事，他不參與。
林婉柔原本還挺猶豫，張正軍一開口，她反而平靜下來。
“我能行。”
不管遇到什麽，都得親自去面對。
說完這句話，她就打開了房門。
門一開，除了能看到房間很小，還能感覺到室內的溫度很低，一張單人床孤零零地停靠在房間的中間，上面覆蓋著白布。
“師兄。”
林婉柔沒有看到人，但感覺到床單下就是師兄。
“進去檢查。”
張正軍沒有進門，而是讓林婉柔進去。
這房間一看就具有制冷效果，他們不能一起進去，都進去了，要是出了意外，就沒有人照應，所以張正軍只讓林婉柔進去。
林婉柔來認的是人，也是告別。
聽到張正軍的提醒，林婉柔穩了穩心境，快步走了進去，他們只有五分鐘的認人時間，不能浪費任何一秒。
掀開床單，林婉柔終於看到了梁弘深的臉。
慘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可見死亡時間已經很久。
林婉柔所有的猜想在親眼看到人後全部消失，她迅速冷靜下來。
作為學醫的人員，看遺體比一般人能看出更多的問題。
幾秒鐘的功夫，林婉柔就察覺到了異常。
抓著床單的手有點顫抖，但她最終還是用力掀開了床單。
床單被掀開，露出了梁弘深全部遺體。
一眼看去，好似沒有問題，但只要看向遺體裸露在外的肌膚，就能看到無數密密麻麻的縫合，這才是為什麽等了這麽久才能等到遺體的原因。
“師兄！”
林婉柔再也控制不住情緒。
她不知道師兄這樣的傷是生前留下，還是死後才有的，但不管是生前還是生後，都讓她知道梁弘深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淚水模糊了林婉柔的雙眼。
她沒有做什麽過激的行為，一聲泣血的呼叫後就是長久的站立。
背脊挺得很直。
張正軍早就猜到了這種情況，雖然沒有看到梁弘深遺體的樣子，但林婉柔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時間快到了，你要去看一眼嗎？”
帶張正軍他們來的人神情很平淡，好似梁弘深的慘樣是正常的。
張正軍從對方的反應中猜到這座實驗室一定還有更多這樣的事。
“婉柔，時間到了，回來吧。”
張正軍沒有進門，而是讓林婉柔出門。
半分鐘後，林婉柔神情平靜地走了出來，就連臉上的淚也都擦幹凈，要不是眼角還殘留紅痕，還真沒有人看出她剛剛跟未婚夫的遺體進行了告別。
羅蘭多看了林婉柔一眼，但也沒有說什麽。
領張正軍他們來的人帶著幾人進門，把梁弘深的遺體推了出來，遺體路過張正軍的身邊時，張正軍也看清楚了遺體上那些還帶著線頭的縫合痕跡。
第一時間，他伸出手握住了林婉柔的手。
林婉柔的手不像她的外表那麽平靜。
冰冷，帶著顫抖。
“走。”
張正軍為了確保梁弘深的遺體不會被調換，一定要跟著親眼見到遺體進入火化爐。
三個小時後，張正軍與林婉柔帶著手套親自收斂了梁弘深的屍骨。
快一千度的高溫，讓遺體成了一堆完整的白骨。
這些白骨稍微一用力就變成細膩的粉末。
用了一個多小時，張正軍他們才把梁弘深同志的所有遺骨裝進骨灰盒，然後兩人在羅蘭的陪同下，回到了羅蘭家。
夜幕降臨，當張正軍準備出門時，一開門就看到了林婉柔。
“我跟你一起去。”
林婉柔一身輕便的裝束，就連頭發也緊緊困紮好。
張正軍不知道怎麽拒絕，但也知道不方便帶對方一起去，在沒法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他更沒法保證林婉柔的安全。
“我有藥。”
林婉柔從衣服裏拿出一瓶紅色的藥給張正軍看。
“實驗室有獨立的制冷通風系統，只要把這藥投進去，一個小時後，藥性就能通過通風系統傳遍整個實驗室。”她是有備而來。
“走。”
張正軍立刻同意林婉柔跟隨。
因為他們都想給梁弘深同志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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